盲區

雪峰

  我們觀察一個盲人,發現他始終在摸索著前行,他無法在曲里拐彎的路上大踏步行進,他看不見前行路上的坑坑窪窪和畔腳的石頭,對此,我們由衷地感到悲哀。

  那麼我們眼明人又如何呢?

  我們興高采烈地傾箱倒櫃、盡我們所有娶了一個媳婦,幾年後又要痛苦悲傷地與其離婚,當初我們的眼睛為什麼就看不出幾年後的結果?

  誠心誠意地耗費大量時光交了一個朋友,可這個朋友背信棄義,不但刮走了自己的一點積蓄,還拐帶了自己的媳婦,我們當初是不是瞎了眼呢?

  我們全心全意扶持一個人官運亨通、扶搖直上,可他一旦得勢,不僅不關心我們的生死存亡,還要反過來把我們踩在腳下,我們的眼睛為什麼就看不清人呢?

  我們可憐某人,精心竭力説明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,可他一旦好了傷疤,卻要恩將仇報,反咬一口,不僅偷我錢財,還要造謠中傷,把我們說得一無是處,我們的眼睛當初到底看清了什麼?

  父母辛辛苦苦、嘔心瀝血把自己的孩子拉扯成人,本想老來有個依靠,可他轉瞬命喪疆場或魂墜輪底,既然如此,何必當初,我們的眼睛到底能看多遠?

  我們拼命地生養子女,為他們不辭勞苦、費盡心血,不僅享受不了天倫之樂,老邁之日,仍指靠不了他們,天倫之樂成了天倫之苦,我們何苦如此? 我們是不是盲人?

  我們求學之時廢寢忘食地學習某些課程,但畢業后左支右架,從事不了自己所學專業,早知如此,當初何苦要點燈耗油、費神勞心呢?

  我們起早摸黑、省吃儉用、絞盡腦汁、勤苦終生,臨死亡之時,想想我們到底得到了什麼? 我們稀里糊塗忙為何事?

  波長在400-700毫微米光線範圍外的物質我們看不見,空氣中飛舞的流行性病菌我們視而不見,放射性元素在侵害著我們的神經細胞我們視而難見,河流中充滿了病毒性細菌我們也視而不見,大眾的福利無形中流失了,我們同樣視而難見,明天要發生什麼,我們的眼睛同樣看不見。

  我們的眼睛到底能看多遠、多深? 我們到底看見了什麼? 我們與盲人的區別到底有多大?

  一將功成萬骨枯,一家富裕萬家(相對)窮; 前人輝煌,後人淒涼; 今生逞威,來世遭罪,我們到底明白了什麼? 又看出了什麼?

  我們每天忙忙碌碌,到底為了什麼? 我們在看似筆直的大道上鬥志昂揚地狂奔,這條路是不是最佳的人生道路? 我們熱衷的東西到底有什麼意義? 我們加班加點地在某處蓋房子,但這個地方很快要發生地震,那麼,我們乾的越多,是不是損失越大? 時間抓的越緊,是不是浪費越多? 我們滿頭大汗,心急如焚地去排隊急著購買泰坦尼克號處女航的船票,買到之時,是不是悲劇開始之日?

  幾年前的一個夜晚,我開著一輛四輪驅動的豐田牌皮卡車,賓士在辛巴威賓卡地區的叢林小道上,途中突然竄出一條兔子,想越過小路,我緊急刹車,可已經來不及了,兔子被壓死在車輪底下。 兔子啊兔子,你為什麼要急急忙忙過路,你若慢上幾秒鐘,就可以安全通過,為什麼要狂跑,快,難道能使你安全嗎?

  最近,我在46號別墅的書房中開著窗戶打字,夜晚經常飛進幾隻蜜蜂來尋找光明,待到第二天,這些蜜蜂的結局一律是死亡。 蜜蜂啊蜜蜂,半夜三更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呆在黑暗中,卻偏偏要尋找光明,難道凡是光明的地方都是好地方嗎?

  多少人間的悲劇就發生在匆匆忙忙中,多少人生的歡樂就葬送在對「光明」的追求中!

  人們啊,我們急急忙忙到底要去哪兒?

  有一個農夫,聽說遠方能挖到金子,他就變賣了自己的田產,去遠方淘金,幾年後兩手空空地返回了家鄉,回到家鄉后,聽到的第一個令他追悔莫及的消息是,那位買了他田產的人,就在他賣出的土地上挖出了大量的金子。

  人都處在盲區中,我們似乎都在瞎碰瞎撞,古今中外好像還沒有幾個人能明確的為我們指出一條幸福大道,各大宗教的經典著作太深奧,我們還未弄懂其涵義,我們在盲區中還要走多久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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