識別真假的功夫——《天啟篇》之十五
雪峰
小時候跟隨父母去田間鋤草,當時麥子不足三寸高,麥田一片綠油,看不出有雜草生長其間,可是父母彎著腰,細心地將雜草一株一株地拔出,我的任務就是把拔除的雜草挪出麥田堆放在一起。
一次,在觀察堆好的雜草時自以為發現了父母的疏忽大意,帶著自豪且責備的口氣對母親喊道:“阿娘,你把麥子當做雜草拔掉了! ”“把它拿過來我看看。” 母親回應道。
我興沖沖地把拔出的“麥子”拿給母親看,想證明母親的錯誤,可母親看都沒看,就對我說:“你把它與地里長的麥子比較一下,看它是不是麥子。 ”
我翻來覆去地比較,仍然認定拔除的不是草,是麥子無疑。 “阿娘,你拔掉的就是麥子嗎!”
母親於是和顏悅色地讓我蹲下來比較著說:“你看,這個草叫稗子,它長的與麥子幾乎一樣,但仔細看,還是有區別的,稗子的顏色比麥子稍深一些,葉子也稍微寬一點,摸起來,它的葉子沒有麥子柔軟,這種稗子的生命力比麥子強盛,若現在不拔出,它就能把近處的養分全吸收掉,它周圍的麥子就長不好。 ”
我認真地又比較了一下,發現母親說的一點不錯,稗子和麥子是有那麼一點點差別。 我照貓畫虎地也在地里尋找,發現這看起來都是麥子的麥田裡,竟然有許多貌似麥子的稗子,我拔出一株稗子讓父親鑒別,父親看了一眼,用髒兮兮的手摸了一下我的頭,誇獎著說:“我兒真聰明。 ”
當時我心裡的那分自豪不亞於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,“我也能分辨稗子和麥子了。 ”
長大成人了,我卻屢屢上當,我為什麼分辨不出人中的麥子和稗子呢?
伯樂能相千里馬,能在芸芸眾馬中一眼看出那匹是劣馬,那匹是百里馬,那匹是千里馬,而普通人無法分辨,這不跟父母分辨麥子和稗子一個道理嗎?
分別真假需要功夫,而這個功夫是長久觀察總結的結果,任何外行是難以勝任的。
由此我對所有有功夫的內行們欽敬不已,也感悟到,凡事都需要由內行的人來論定,外行們的天花亂墜的誇誇其談不僅誤事,更會扭曲真相,使人真假難辯,是非不分。
我幻想著,如果這個世界上,所有外行不要干涉內行,凡自己不懂的事不要去攙和,不要隨便寫文章去評論,那該多好。
我想不通的是,那些對事物沒有認真探究,功夫淺薄的人為什麼就那麼喜歡評頭論足,不論是哲學、思想、政治、藝術、心靈研究,沒有較深的造詣或獨特的天賦,如何知曉其深層的道理? 為什麼不虛心一點呢?
班門弄斧只能顯示淺薄和幼稚,大言不慚只能表明狂妄和傲慢,一味地否定或肯定只說明無知和愚昧。
否認上帝,那是因為靈覺的遲鈍; 否定神佛,那是因為肉眼凡胎; 不承認其他空間,那是因為不瞭解反物質和負宇宙。 人類對宇宙和生命奧秘的認識相當有限,憑什麼要否定?
我們的視域、聽域被限定在了一個相當有限的狹長區域內,但通過感悟,我們完全有條件讓思維突破視域聽域的限制,進入一個無限遼闊的空間,有如此美好的未來,為什麼就不探討、不追求?
我看到人類社會處處是沒有與江河湖海連通的湖泊,基督教、佛教、伊斯蘭教、道教、科學都是一個個湖泊,至於進化論、宇宙大爆炸理論、基因研究、社會主義論、資本主義論、民主論、人權論等等更是一個個快要乾涸的小湖泊,為什麼不把它們連貫起來認識和思考?
核物理專家詹克明先生在《道德——裸猿篇》中形象地把這種狀況比喻為象指學、象腿學、象尾學、象牙學、象耳學,就是沒有人真正地研究大象學。
如果真有人研究大象學,那些研究象指學、象尾學的人們會不屑一顧,“什麼? 我連大象的指甲都研究不透,你還能研究出整個大象? ”
瞎子摸象的寓言故事告訴我們,如果我們把思維局限於自己摸到的部分,偏執於自己的偏見,我們將永遠不清楚大象的全貌,只能永遠在“大象是一根柱子,”“大象是一堵牆,”“大象是一條繩,”“大象是一把扇子”的無休無止的爭吵爭論中,到底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的問題永遠也得不到答案。
最近二十多年來,許多有知識、有抱負、有理想的人們在探索如何終止專制的道路,但沒有幾個人是從大象學的角度來探索,只把視野局限在帝王、政黨、制度等等象指學、象腿學的狹隘領域內,好像水裡既能養魚,也能種出莊稼來。
我沒有高深的道德,但從父母身上學到了如何區別麥子和稗子的本事,也懂得了整合人類文化的方法,可是,有幾人感興趣呢?
你們鬧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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